日本的《罗生门》,其实是南宋《昨梦录》的“庵子门”

日本自古就擅长吸收中国文化,加工和提升为自己所用。
轰动世界的电影《罗生门》,一部人性丑恶的巅峰之作,改编自日本小说《罗生门》、《今昔物语集》。事实上,南宋笔记《昨梦录》就有《罗生门》式的故事原型了,且听细细道来。

电影《罗生门》1950年在日本上映后就引起全球轰动,《罗生门》的黑白技法和精妙的故事情节给无数人以震憾,成为黑泽明整个艺术生涯的巅峰之作。这部电影自上映来斩奖无数,多次入列“全球十佳”电影榜。
中国著名电影导演张艺谋也情不自禁地这样感叹:
我第一次看到的黑泽明的电影是《罗生门》,我一下子被它迷住了。
日本电影《罗生门》
电影《罗生门》采用了第三人称倒叙的手法,讲的其实就是两个男人抢一个女人的故事。从日本京都的罗生城门开始,行脚僧、樵夫和乞丐在城门底下避雨,三人闲聊起来。良心不安的樵夫讲述了一个武士和强盗争斗的故事。

一个武士和他的妻子路过荒山时,遭遇了一个强盗。强盗看上了武士的妻子,武士的妻子柔和目光中享受了这种野和的激情。后来武士被绑了,武士的妻子跟强盗当着武士的面,现场发生了关系。强盗其实只想占有这个漂亮的女人,并不想杀人。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发生之后,已经不好收场,武士妻子请求强盗杀死他的丈夫。于是,强盗解开了武士身上的绳索,把佩刀还给武士,两人进行一场公开的决斗。最后强盗打败了武士,女人却趁机跑开了。上山的樵夫正好看到了这一切,并从死了武士身子上带走了的那把值钱的短刀。

接着官府找来樵夫、强盗、武士妻子及代表死去武士的巫婆,一起来对证事情的经过。他们对同一样事情提供了截然不同的证词,有四个不同版本。
武士的妻子坚称她是被强暴的,她还想过自杀。武士则坚称自己很勇敢,在妻子被当面施暴时敢于以命相争。强盗则宣称自并非强占,当他吻了那个女人后,那个女人就被征服了,于是两人发生了关系。樵夫为掩饰自己偷走了那把价值不菲的短刀,他否认了女人割掉武士身上的绳子,请求丈夫跟强盗决斗的事实。
《罗生门》真诚地暴露了人性中恶的一面,对人性自私和复杂的理解直达灵魂深处。
《昨梦录》里“庵子门”
《昨梦录》,又名《退轩笔录》,是宋人康与之的笔记小说,里面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。

南宋高宗建炎1127年时,河南有一个官员携带妻儿,一路仓皇逃难到了浙江新市,落脚在一处寺庙里。官人一行远出异地,举目无亲,也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,怎么办才好。
这里寺庙里有一个僧人走了过来,看到官人处境凄凉,于是虚寒问暖,还给以酒肉,官人非常感激。
官人见和尚如此之好,更问及他的姓名。和尚告诉他姓汤。恰好这位官人的妻子也姓汤,于是两人按谱系姓氏互相认了亲戚,僧人对官人的照顾也更加好了起来。
有一天,和尚告诉官人:“听说金兵快要打到这里来了,兄台应该早点找个更好的地方来躲避。”官人说:“我是河南人,刚来他乡异地,现在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,上哪去找更好的躲避之处啊?”
和尚则说:“那里有座山,山上有一个庵子,我们现在好歹也是亲戚了,一块去那里可好?”
于是,大家找了一条小船赶往这个庵子。
来到了山上的庵子,停了以来。

后来金兵走了,和尚说:“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,前面官府距离不远,你赶紧去哪里登记一下。”
官人告诉和尚,自己也是乏力,和尚于是帮官人安排了一条小船,还给了他200贯钱,以方便出行。
官人说:“师傅待我如此之好,我如何回报?”
僧人说:“既然都是亲戚了,这就是应该做的事。”于是留下官人及妻儿女在庵中,和尚喝得很醉了。
第二天日上三竿,船停在太湖之中,四旁十里都看不见人影。船夫喃喃自语,吃过午饭后便动身起船。
过了不久,船夫又慢慢地说:“现在可以走了!”然后取出大石头磨斧子,官人不知所措,叩头问其原因。
船夫说:“我与你本来无怨无仇,我也同情你,不忍心下手。你可以留封家书,然后自行了断。”官人惊恐不安,引身自杀,说道:“幸亏是大白天,如果是夜晚,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官人于是写完家书,自杀了。
当时汪彦章任浙江湖州太守,一天,有人前来官府自首,说出了案件实情:“和尚占取了那位官居员的妻子之后,又给了船夫不少钱以酬谢,后来船夫时常以这事要挟和尚,动不动就要百贯以上,和尚很是不爽。一天夜晚,和尚跑到船夫家里想杀了船夫。正好船夫外出了,船夫的妻子在里面还是看到了月光下,和尚手中拿着的明晃晃的斧子,妻子把这事告诉了船夫。船夫看到和尚动了杀心,害怕起来,于是上官府自首来了。
太守汪彦章判定,和尚当死刑无疑问,船夫受贿杀了朝挺官员,罪也不少,难以自首而减轻。量刑后,船夫妻子请求度牒为尼姑,也允许了。
船夫入狱几个月,然后死刑处理。

后记
《罗生门》跟《昨梦录》的“庵子门”相对比,大家容易发现“罗生门”其实就是“庵子门”的加工和升发。官人带妻子变成了武士带妻子,渔夫变成了樵夫,和尚变成了强盗,夺妻,然后再到官府论事。
“庵子门”升发成“罗生门”时,我们不得不承认,境界已是质的飞跃。电影《罗生门》对行脚僧、樵夫、乞丐、强盗、武士、女人等人物精细刻画,将藏在人性灵魂深处的丑恶:自私和虚伪,表达得淋漓尽致,不失为一部绝世精品。
如此,我们也看到了一种高级洗稿的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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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11-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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