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日君再来:刘雪庵传

李明忠:笔名李菁,男,汉族,1955年生,大学学历。重庆市作协全委会委员,曾任铜梁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。代表作有:长篇小说《灯火阑珊处》、散文集《龙乡的诱惑》。 青年(14-20岁),普通成人 李明忠的的长篇传记《何日君再来(刘雪庵传)(精)》写出了一个传奇的中国文人,一个音乐痴人,一个书呆子,一个心地善良、有些天真、有些傻的音乐大师对音乐艺术的执著追求。刘雪庵的一生,让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”的诗句。李商隐的诗原本歌颂的是一种至死不渝的爱情,而刘雪庵对艺术、对民族、对人民的情更加深厚,直至生命的很后时刻也不放弃。他是“春蚕到死丝未尽”,生命垂危之际,还念念不忘为人民、为音乐作出贡献。
本书很令人感动的正是表现和歌颂刘雪庵的这种精神。这部作品写的不仅是刘雪庵的故事,更写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史,以及他们的奋斗与激情,是一个时代精神的真实写照。刘雪庵对祖国。对人民的爱和他悲剧性的遭遇,自然会引起人们深深的思考。     当校长不是谱曲和写诗,没有雪飘原野那种优雅和潇洒。
    开学后一个月,县太爷要视察学校。刘雪庵心怀忐忑,县长一直对五福宫会馆改作校舍耿耿于怀,他不敢怠慢,而且,刘雪庵还做了一件不敢见天的事——收留了共产党员周克明,那人是成都私立美术及艺术专科学校的老同学,打死了成都一所中学的校长,正遭通缉。刘雪庵将他改名为王天府,隐藏在养正校任教,所以,县长视察,不敢有半点马虎。他精心准备,连夜操练迎宾曲,还亲率全校师生,在校门外沿街排成两列,夹道迎候。
    时令虽是初秋,但蜀中的太阳还像盛夏一样炽烈,照得师生们睁不开眼,久候不至,一个个汗水涔涔,衣背湿润。
    “来了!”杨明轩高叫着,救火似的从大街上飞奔而来。
    风,突然扑来,尘土从街面呼啸而起,舞蹈,飞旋,扑满人一身一脸。
    尘埃落地,就看见“小霸王”和几个背着盒子枪的卫士,簇拥着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朝这边走来。那汉子年过不惑,络腮胡子,身材魁梧。他就是县长,黑头发迎风招摇,中山装衣角飘飘,大头鞋咯噔有声。刘雪庵抹抹额上的汗水,双手用力一挥,二胡、笛子、古筝交相和呜,迎宾曲欢快而悠扬。学生们舞动纸扎的花束,齐声叫着:“欢迎,欢迎,热烈欢迎!”
    这个场面,在铜梁还是靠前次,乐声一响,市民、过客围了上来。一群蓬头垢面的乞丐也来凑热闹,拄着打狗棍,沿着外围伸手乞讨。顷刻间,校门内外人山人海,水泄不通。
    县长笑容可掬,停了脚步,跨上校门处的升旗台,亲切和蔼,举起右臂向接驾子民挥手致意。
    刘雪庵划下指挥棒,乐声戛然而止。他见县长要发表演讲,赶紧扯着嗓门,高声说:“这位先生,是尊贵的游县……”话未说完,县长笑容顿收,身份的威严卷土重来。他板起面孔,两眼望天,严正声明:“我是县长,不是先生。”刘雪庵笑笑,带头鼓掌,道:“请尊贵的游县长发表演说。”县长清清嗓子,威严地扫视子民,目光所到之处,噪音狼狈逃窜。子民们瞪圆眼睛,伸长脖子,大气不敢出。县长道:“刚才,来晚了一点,是因为有人抗交军费,还唆使刁民到县署要饭吃。造反!不想活了!”他举起手来,使劲往下一压,声色俱厉:“老子像捉臭虫一样,摁死他!”
    这时,几个乞丐同时放了一个屁,很响,很臭。旁边的女生皱紧眉头,捂住鼻孔,却不敢吭声。民众张着嘴,苍白着脸,目光怯怯。
    县长继续话题,表情不再威严:“吾县青山绿水,鱼米喷香。”
    刘雪庵赶紧纠正:“县长,错了,是‘鱼米之乡’。”
    县长白了一眼,道:“老子是县长,还是你是县长?”
    杨明轩扯扯雪庵衣襟,叫他噤声。
    县长继续演讲:“吾县青山绿水,鱼米喷喷香,还是连接成渝两地的军事重镇。好地方啊!”说到这里,他语锋一转,声调变得沉痛:“兵家必争,都想吃这块唐僧肉。很凶悍的一年,十支军队打进杀出,屙一泡尿,就换了十个县长。只有一件事不换,那就是抓丁筹款,油水早就榨干了。至于吾县财力嘛,我有两个比喻:靠前,像一根干竹子,挤不出一滴水;第二嘛,像一只二十斤的羊子,拖了一条十八斤重的鸡巴――拖不动了。”
    此语一出,满场愕然。男教师大惊失色,面面相觑;女教师窘得红了脸,把头偏向一边。刘雪庵骇得猛一抖,眼镜从鼻翼滑下,急忙伸手接住。这是县长吗?分明是个二流子,当着这么多女教师、女学生的面,说话这样下流,真混账!
    县长却很开心,满脸是笑,为自己生动的比喻。他清清嗓子,继续演说:“现在,北伐革命不断凯旋。为了支持前方大凯旋,更为了造福百姓,本县咬紧牙巴下令,预征民国二十三年、二十四年、二十五年全县的田赋。没尿得办法!没□得办法啊!本县想了个好办法,有效清理会馆、宫庙,向社会公开出售,所筹资金用于民生,修马路。今天,本县到养正校来,是要看看五福宫会馆是不是用于办学。本县已派人访过,唱歌、画画都有房间,还有手工室、打球室,还有啥子打霜落雪打不湿的操场,鬼点子硬是多。本县对艺术略知一二,不是那么好日哄的。”他停下话头,盯住刘雪庵,表情变得严峻:“你娃娃说的比唱的好听,要给家乡下什么种?”刘雪庵赶紧补充:“播下艺术之良种。”县长接口道:“你播,欢迎你播,支持你播!但是,本县希望是良种,不是杂种。你们五福宫带坏了一批人,老子清理宫庙财产,一个个都学你们,来糊弄我。今天,本县把丑话说在前面,要是挂羊头卖狗肉,占着茅厕不拉屎,瞒天过海哄娘哄老子,一经查实,你才晓得老子的手段!”
    “那是!那是!”杨明轩点头响应,像雄鸡啄米。

    刘雪庵舒了口气,心里佩服杨明轩,精明,有胆识,县上抓不到任何把柄,会馆保住了。可是,接下来的办学,要和县立中学比肩论道,担子真不轻啊!
    正愣神问,县长突然转身,往女子中学去了。杨明轩举起手来,挥动着告别。县长只给了一个冷漠的背影。他那热情的手颓然划下,不甘心似的在身侧来回晃荡。
    “小霸王”屁颠颠追县长,却没忘记教训刘雪庵。他回过头来,拍拍腰上的盒子枪,说:“刘校长,你不要鸡脚神戴眼镜——假装正神,只要犯到老子手头,你娃娃试试看!”
    刘雪庵不理他,转身而去。
    四围观众一哄而散。
    一阵风起,街头尘土迷蒙,漫天飞扬。
    转眼到了期末,就要放暑假了。刘雪庵在大十字闹市区贴出海报,私立养正中学展示艺术教育成果,有美展、音乐节目,还排练了田汉的话剧《获虎之夜》向民众公演。杨明轩托人,把请柬送去县长案头,又提前去衙门口恭迎。
    铜梁是个小城,纵横两条街。养正校公演话剧的消息很快传遍四面八方。天还没有黑,学生家长早早来了,居民、四郊农人蜂拥而至。校门处,迎宾礼仪队卖力地工作着。男生穿着童子军服,演奏激昂的乐曲;女生则举着缤纷的纸旗,每进一拨人,就齐声欢呼。有的家长见孩子变了个人似的,便停下脚步,“猫儿”、“狗儿”地呼喊孩子的乳名。笑声四起,就看见有的孩子挤眉弄眼,也有的尴尬地绯红着脸。
    杨明轩全程陪县长,刘雪庵负责舞台演出。刘校长知道,县长喜欢听曲儿,还是戏迷,艺术教育成果展示,在铜梁是靠前次,一定会来。他叮嘱董事长杨明轩,抓住县长高兴之机,索要别的宫庙,扩大办学规模。“有为就有位。学校出成绩了,就好办事。县长看上五福宫,咱们看上他的城隍庙。屁股恁大一座城,就有九宫十八庙,好多庙子都空着,冷冷清清,没有一个香客,只有一尊尊蒙满灰尘的泥塑菩萨,浪费啊!”说这话时,刘雪庵天真地一笑。
    县长从衙门出来,杨明轩扬扬手,一溜小跑迎上去,两米开外站住,拱拱手,点头哈腰,朗声发表简短致辞:“县长驾临鄙校,蓬荜生辉,惶恐之至,荣幸之至。杨某代表董事会……”
    县长加快了脚步,从杨明轩身边走过,自语道:“学校的人跟苍蝇一样,不咬人,有点烦。”
    “我烦,嘿嘿,掌嘴!”杨明轩耳尖,尴尬一笑,赶紧跟着,亦步亦趋。
    走进养正校,就走进了曲折迂回的画廊。墙上花花绿绿贴着学生的美术作品,有花鸟虫鱼、飞禽走兽,有速写、素描、临摹。杨明轩介绍,这些都取材本土习俗。县长很满意,边看边点头。
    手工科学生在现场作业。孩子们拿着剪刀,耍魔术似的几剪几转,然后取下,在纸上一贴,“三羊开泰”、“鱼跃龙门”、“龙灯盛会”赫然闪现。县长弯腰观赏,笑出了声。一团泥,经小手几搓几捏,就变成猪、牛、羊;一张纸,几经折叠,就变成雄鸡、帆船、飞机;一个竹头,雕刀刻过,就是美髯飘飘的关云长……虽然很稚拙,细看不是那回事,毕竟是十多岁的娃娃做的,在小城是开天辟地靠前回啊!县长拿起竹刻关云长,左看右看,爱不释手,连声说好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P35-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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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日,再来,刘雪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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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12-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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