忧郁的热带(平装)/列维.斯特劳斯文集

克洛德.列维-斯特劳斯(Claude Lévi-Strauss,1908-2009),法兰西学院荣誉退休教授,法兰西科学院院士,有名人类学家,法国结构主义人文学术思潮的主要创始人,当初五位结构主义大师之一。 本书是一本自传。作者在青年时期,曾实地走访了亚马孙河流域与巴西高地森林。本书记载了作者在卡都卫欧、波洛洛、南比克瓦拉等几个原始部落的思考历程与生活体验。
我讨厌旅行,我恨探险家。然而,现在我预备讲述我自己的探险经历。话说回来,我是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,才终于决定这样做的。我很后一次离开巴西,已经是15年前的事了,在这15年中间,我好几次都计划开始进行我目前要做的工作,但每次都因为一种羞辱与厌恶之感而无法动笔。每次我都自问: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把这些无足轻重的情境,这些无甚重大意义的事件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呢?一个人类学者的专业中应该不包含任何探险的成分;探险只是人类学者工作过程中无可避免的障碍之一,只会使人类学者平白失去几个星期、甚至几个月的有效工作时间;有时因为找不到报导人而浪费好几个小时;有时是因为饥饿、疲倦或生病而白费时光;另外还有在原始森林深处生活所无可避免的,像服兵役那样非进行不可的一千零一种烦人而又不得不做的杂事,把光阴平白消耗掉,毫无结果……单是和我们所要研究的对象接触,就必须花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。这并没有使我们的专业增添任何价值,反而应该被看成一种障碍。我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,所欲追寻的真理,只有在把真理本身和追寻过程的废料分别开来以后,才能显出其价值。为了能花几天或几个小时的时间去记录一个仍然未为人知的神话,一条新的婚姻规则,或者一个完整的氏族名称表,我们可能必须赔上半年的光阴在旅行、受苦和令人难以忍受的寂寞上;但是,再拿起笔来记录下列这类无用的回忆与微不足道的往事:“早上五点半,我们进入雷齐费(Recife)港口,海鸥鸣声不绝,一队载满热带水果的小船绕行于我们船只四周。”这样做,值得吗?
我自己觉得,这类描述居然相当受欢迎;有市场,真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。描写亚马孙河流域、西藏、非洲的旅游书籍、探险记录和摄影集充斥书店,每一本都强烈地要吸引读者的注意力,结果是使读者无法评估这些书籍里面的证据是否有价值。看这类书籍的读者,其评断能力不但没有因这些著作而觉醒,反而要求多来一点这类精神食粮,然后狼吞虎咽一番。目前,探险已成为一种生意,做探险者并不如一般所想的那样辛勤工作努力多年,发现一些前所未知的事实;目前的探险不过是跑一堆路,拍一大堆幻灯片或纪录影片,很好都是彩色的,以便吸引一批观众,在一个大厅中展不几天。对观众而言,探险者实际上跑了20 000多公里路这件事,似乎就把他一大堆其实待在家里也可抄袭到的老生常谈和平淡闲话,都神奇地变成有重大意义的启示录了。
从这类有图为证的演讲里,从这类旅游书籍里,我们到底学到什么呢?我们学到的是:需要几个旅行箱;船上的狗如何胡来;东拉西扯的小插曲里面掺杂着一些老掉大牙,几乎是过去五十年内出版的每一本教科书都提到的片段知识;这些陈旧的片段知识还被厚颜地(其厚颜的程度,却也正和观众的天真无知相吻合)当做正确的证据,甚至是原创性的发现来现宝。当然有些例外,每个时期也都有一些真正的旅行者:目前大受读者欢迎的作者中就有一两位。但是我的目的不在谴责骗徒,也不在赞美真诚者;我的目的是要了解法国特有的一种社会与道德现象。这种现象,在法国也还是很近才出现的。
约在20多年前,人很少旅行,普莱耶勒厅(Salle Pleyel)一类的演讲厅也没有现在这样,每个星期总有五六次让人在那里陈述旅游故事。那时候巴黎只有一个暗淡、冰冷、年久失修的小戏院,供人作这类活动。那戏院位在植物园角落一栋古老建筑物里面。当时博物馆之友社(Societe des Amis du Musee)每个礼拜在该处举行自然科学的演讲会,也许现在还在举行。

#现在前往

精选留言

忧郁,热带,平装,列维
sample
2020-08-23
写留言
签到
投稿
QQ咨询
返回顶部